中國需要公開透明的公共財政體制,作為政府合法性、合意性的財政基礎。
根據(jù)今年兩會財政部的承諾,財政部將公開2011年中央預算部門出國經(jīng)費、車輛購置及運行費、公務接待費的經(jīng)費預算總體情況,中央預算部門相應公開本部門出國經(jīng)費、車輛購置及運行費、公務接待費的經(jīng)費預算。今年3月23日,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指出,6月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報告中央財政決算時,將把中央本級“三公”經(jīng)費支出情況納入報告內(nèi)容,并向社會公開,接受社會監(jiān)督。
大限已過,中央各部委進行軟性抵抗。不說不公布,但就是不公布,進行消極抵抗。
截至6月底,只有科技部公布了2011年的“三公”經(jīng)費預算,一個星期之后,中國工程院公布了2010年“三公”消費決算和2011年預算中的因公出國(境)一項,其他部委全部爽約。截至7月13日,只有不到10個中央國家部門公開了“三公”經(jīng)費,尚有90%的部門未公開,并對何時公布表態(tài)不一。
絕大部分中央部委不愿意公開三公消費,并敢于集體抗命,原因何在?
不愿意公開三公消費不奇怪,任何一個很少受到制約的部門都不愿意公布自己的明細帳本,因為花錢太多,帳本難看,會激起民意反彈。
在公開帳本的機構(gòu)中,大部分費用呈上升之勢,8家部門中,2010年“三公消費”支出最高的是中科院,數(shù)額達2.87億,中國工程院支出最少,為489萬。2011年“三公消費”預算最高的仍是中科院,數(shù)額為2.44億,最低的仍是中國工程院,數(shù)額為162萬。在公開的8個部門中,除了中科院、中國工程院2011年預算低于2010年決算外(科技部未給出2010年決算數(shù),因而無從得知費用增減情況),其他部門的費用總額都呈上升之勢。而其他不愿意公開的實權部門,更是重門深鎖,鐵幕重重。
公開費用機構(gòu)都無使用明細。目前公布的8個部門數(shù)據(jù),大多含糊其辭,只有審計署公開的“三公消費”信息最為詳盡。而多數(shù)部門、地方政府將認為不適宜公開的預算條目隱藏在“其他支出”中,致使其他含糊不清的“其他支出”居然成為所有二十幾類中位居第一第二的大支出項。這種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的帳本,最大的目的就是讓人無法看懂,讓人猜不透。
這些部門難道真的拿不出詳細帳本嗎?非不能也,是不為也。
致力于建立公開預算體制、推進經(jīng)濟民主的吳君亮先生撰文,政府目前編制預算是同時采用兩種方法,編了兩個賬本,一個賬本是按功能支出編制的,也可叫功能支出賬本,大致就是我們目前看到中央各部門公開的這個樣子,不向納稅人告知支出細節(jié)。另一本帳則是經(jīng)濟支出帳本,按經(jīng)濟支出分類來編制,具體的支出開列清楚,舉凡汽車、房租、培訓等納稅人最需要了解的項目一覽無余。這個帳本編制得相當成熟,財政部了解、各部門自己了解,就是最需要了解的納稅人不了解公開預算居然成為機密。財政部既然了解帳本,給三公消費列出了公開目標,居然不以得力的舉措推進財政預算機制,甚至允許曖昧的“其他支出”泛濫成災,這一行為是對中國經(jīng)濟體制改革的失職行為。
國務院要求公開,而各部門集體抗命,原因很清楚,因為各部門洞悉國情,知道什么叫做法不責眾。
更進一步說,我國的各級官員并非民選,因此他們不必對納稅人負責,因為他們無求于納稅人的選票。面對公眾公開預算的一再要求,或者以秘密、不宜公開搪塞,在無可推諉時,就以一本天書般的功能支出帳本,堵塞天下悠悠之口。一些部門沒有對納稅人負責、尊重納稅人的意識,更惶論以對未來負責、對人民負責的態(tài)度,以現(xiàn)代財政民主的意識,編列詳盡帳本公之于眾。
既然官員對上級負責,此次卻敢于集體抗命,除了法不責眾外,來自于上級的壓力似硬實軟,連財政部自己都無法在預算公開方面身先士卒,如何推進公開改革?對于總理的意愿,有關部門則以一場不了了之的小部分公開,顯示自己對于體制內(nèi)觸動利益的改革的消極抵抗。眼前的蠅頭利益與缺乏民眾制約,已經(jīng)讓他們異化成了自己未來長期利益的最堅強的反對者。